文丨黄小米

张国荣提前退场二十年之后，李玟同样因为饱受抑郁症折磨辞世，留给乐迷的不仅是叹息也是一记痛击。

李玟其人其歌代表着华语娱乐圈明亮、向阳的一切，她一走，我们怎能不感到天色一暗？她留下那么多给人力量和快乐的作品，从此以后重温都像是一种哀悼。

(资料图)

李玟从一出道起就给华语乐坛带来一股旋风，台湾制作人王伟忠曾说在她之前，华语乐坛的玉女们都只是站桩唱歌。

她唱跳俱佳的实力，美式流行唱腔，包括大胆的造型启发了后来的华语唱跳天后如萧亚轩和蔡依林。

是她让华语乐迷们对于全方位偶像明星的能力和形象有了概念。

《康熙来了》

李玟说过自己听着八、九十年代欧美流行乐长大，高中毕业回香港参加「无线」的新秀歌唱大赛，唱了惠特尼·休斯顿主演电影《保镖》中的著名插曲《Run To You》。

但R&B唱腔和英文歌在华语乐坛并不是合适的敲门砖，她在台湾出国语唱片时被制作人要求改变唱腔，往常见的中文流行唱法上靠。

还好十八岁的她坚持这才是她的特色，才有了后来本土化尤其成功的「玟式唱腔」。

《Di Da Di暗示》专辑

加入索尼唱片之后，在制作人姚谦的打造下，李玟一方面尝试西洋风格的中文舞曲，另一方面以深受欧美歌手影响的演唱方式演绎主打旋律的中式抒情歌。她的演唱风格受到市场肯定的同时，造型和舞蹈不断制造话题。

「性感」、「电臀」都是她偶像包装的一部分，她对「亚洲玛丽亚·凯莉」、「亚洲詹尼佛·洛佩兹」等宣传标签都来者不拒，毕竟全亚洲都没有几个歌手有资格被拿来和国际巨星比较。

不过李玟也非常坚持虽然这些人是自己的偶像，但她的风格是独特的。

从那时起李玟其实就已经在华语歌坛独孤求败，坐稳了东西方中间的最佳位置。

偏好欧美流行乐的人会注意到她的歌舞实力，玩转R&B、嘻哈等主流元素。偏好华语流行乐的人也无法忽视她优质的音色和驾驭抒情歌曲的能力。

《Di Da Di》《好心情》《想你的365天》不仅是她本人的代表作，也足以在华语流行乐史留名。

她在世纪之交迎来的几项事业里程碑都跟中西合璧的定位有关。

她先是在迪士尼动画《花木兰》的台湾版担纲主角配音，演唱中文版主题曲。后来又被迈克尔·杰克逊请去韩国担任慈善演唱会嘉宾，代表亚洲女歌星。

虽然她在西班牙情歌王子胡里奥·伊格莱西亚斯的建议下出英语唱片，开始进军国际乐坛，但让她站上国际舞台表演的是中文电影《卧虎藏龙》。

这首后来入围奥斯卡最佳歌曲的《A Love Before Time》（中文版名《月光爱人》）在专辑《Promise》制作尾声才出现在她面前。

那张专辑处于李玟的Hip Hop时期，主打歌《So Crazy》与新加坡音乐人陈奂仁合作，另一首与周杰伦合作的《刀马旦》现在已成为经典，专辑大多数歌曲都带着浓浓说唱元素。

而《月光爱人》显然走抒情路线，李玟一开始担心风格和专辑其他歌曲格格不入。最终她被母亲说服，接下了这首歌，只知道是「一部功夫片的主题曲」。

李玟奥斯卡表演现场

没有人会想到李安的这部电影会突破文化壁垒，获得空前的国际认同，成为现象级的反向文化传播例子。

李玟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机会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演唱这首歌，成了第一位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表演的华裔歌手。

今天再看这段直播表演，用力过猛的武侠舞美早已过时，但李玟稳定的发挥和那袭融合了旗袍元素的红色礼服依旧经典。

后来李玟在音综《我是歌手》第四季决赛最后一轮也是穿着这身战袍，再现当年的辉煌，一举夺冠。

《我是歌手》决赛

李玟从走红起就时常被问，你看起来那么阳光，有什么调试心情的秘诀。她总是先强调没有人是轻松的，人生是难的。当时的采访者和观众恐怕都没有细想她这些话背后的所指，因为她的笑声是那么有感染力，她的思考方向是那么正面。

和李玟合作多年的姚谦后来在一次采访中说：「她表面是洋气开放的样子，其实内心是个很敏感的人。」

后来我们知道她在《月光爱人》的巅峰之后遭遇了原因不明的失声期，讲话都有困难，遑论演唱。我们也从照料她生活的二姐那里得知她是个绝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失控和示弱的人。「所以我要陪在她身边，让她有人可以倾诉，」二姐解释道。

李玟最后的Vlog，记录自己手术及康复过程

现在来看一些老采访，我们或许能够以一种后见之明看出李玟阳光形象背后的暗面。

她从小爱「扮鬼扮马」，逗母亲和姐姐们开心，报喜不报忧。刚到台湾发展又苦又累，还常常担心没工作，从来没有跟家人抱怨，「因为觉得娱乐圈好像就是应该吃苦」，直到带病赶通告昏倒。

她参加慈善活动，逗患癌的儿童开心，回家却崩溃了，认为自己没有继续学医，帮不到这些孩子。她身为家中老幺，对母亲独自拉扯三个孩子的辛苦不如姐姐们认识得深，但在访问中被问及关于母亲的往事时会失态痛哭。

她对自己歌舞技艺虽然很有信心，却也始终有客观的认识，比如觉得《刀马旦》本身写得很好，其他人唱应该也会一样好听。

她看自己表演的录像只为了能挑出毛病，下次改进。她宁可歌迷们以为她忙着恋爱结婚而放慢出歌的速度，也没有透露失声的情况。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她的腿疾和罹患抑郁症的事。

这些年李玟的状态保持得不错，她在各种音乐类综艺里无论常驻还是客串都让人惊艳。

去年连续发的几首新歌也很有重启音乐事业的架势，况且听着她歌长大的歌手那么多，起码想和她合作的大有人在。然而，「多经典的歌后，一霎眼已走」。

李玟在最后时刻给歌迷留言，「我再努力努力」。

这些年越来越多人了解到我们在心理疾病面前有多脆弱，努力有多徒劳。热情与快乐无关，开朗也不代表积极。我们中的很多人，和李玟一样都尽力了。

李玟给关心她的粉丝们最后的语音留言

李玟回忆自己歌唱生涯的起点是在香港参加歌唱比赛，她往往会强调张国荣、梅艳芳也都是参加电视歌唱比赛出道的。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天王天后们每一次离开，都在乐迷心中留下难以填补的陨石坑洞，我们总是不敢相信，也来不及道谢。

谢谢李玟，谢谢你的歌，谢谢你的人。希望更多人记住那个「国际化」仍是一件好事的时代。